【授权转载】『迪纲』刺痛的小伤口 BY：秋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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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红尘路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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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D27]刺痛的小伤口
　　
　　
　　呼吸顿止。
　　
　　他想他永远都没法忘记，那一瞬间的萌动。
　　
　　
　　
　　斜斜划过食指的小小伤口，红色的液体慢慢渗透出来，他含著指头，感觉腥味逐渐在口腔蔓延。
　　
　　还是会痛的，对吗？
　　
　　无论是再细微的伤口，总归是要划开表皮割裂血肉撕断神经。
　　
　　所以，会很痛。
　　
　　
　　
　　玻璃器皿轻微清脆的碰撞声，醇厚的红酒荡出杯口，在空气中凝结成绛朱的泪滴，人们带著虚伪的假面各自欢笑，背景是华丽优雅的交响乐。
　　
　　他看到那个孩子在人群中周旋，笑容温文儒雅不带一丝温度，金棕色的眼眸弯成细细的月牙，唇角上扬的弧度满足最精准的计算。
　　
　　真是……陌生。
　　
　　在他的记忆里泽田纲吉似乎还是那个小小的十四岁少年，有著一头蓬松柔软的栗色短发。个子很小眼睛很大，珍珠白的皮肤，窄小的肩膀不堪沈重的负荷。
　　
　　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曾经在内心惊叹，这样柔弱的孩子如何才能承担起彭哥列那份过於庞大的责任。
　　
　　浮光掠影。
　　
　　回忆斑驳。
　　
　　他清晰地记得那时候孩子充满崇拜敬仰的眼神，唤他。
　　
　　“迪诺先生。”
　　
　　如同现在。
　　
　　然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无疑是完美的黑手党教父。黑西装白衬衫几乎是黑手党固定的装备，可是这个孩子──也许叫孩子已经不恰当了，虽然他才十九岁，可毕竟正式继承了彭哥列家族──就是有办法将这种大众化的制服穿得与众不同。
　　
　　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首领，再也不复昔日单纯善良的普通国中生。
　　
　　“很久不见了，彭哥列十代目。”
　　
　　他抬手与他轻轻碰杯，生疏的客套的回应，他发现自己面对眼前的人叫不出曾经亲昵的称呼。
　　
　　譬如可爱的师弟，或者阿纲。
　　
　　那些熟悉的过往仿佛梦境一般，被惊醒了，也就散去了。
　　
　　这是必然的过程，他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也许他在纲吉面前总是笑得灿烂无比，很多人也就忽略了，跳马迪诺的身份同样是黑手党，赋予他的头衔是，加百罗涅十代目。
　　
　　在日本没有敌对势力的威胁没有丑恶的交易没有防不胜防的背叛，所以他可以摸著他可爱的师弟那蓬松柔软的头发跟他开玩笑，从怀里拿出安翠欧吓唬他，但是一不小心把乌龟扔进了水里只好拿起鞭子收拾残局，却忘了部下们被他赶回旅店自己的终极Boss体制导致皮鞭啪的一声甩到自己脸上，换来孩子开怀的大笑。
　　
　　多麽快乐。
　　
　　然而这些欢乐都只能是暂时的。
　　
　　因为意大利不同。
　　
　　黑手党的世界不是童话，他们永远都与腥风血雨相生相伴。
　　
　　所以他应该为孩子的成长而感到骄傲的。
　　
　　可是为什麽，心里有一点微小的痛，像最微不足道的伤口，可痛楚却分散了他的精力，让他无法欣慰。
　　
　　
　　
　　纲吉金棕色的眼里掠过一缕惊讶，手中高脚杯中的液体晃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嘴唇却有些发白。
　　
　　“彭哥列十代目，连你也这样称呼我了吗？”
　　
　　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听见熟悉的音色，蕴含轻微的战栗，很淡很淡。他惊觉地回过头，看到青年眼角一闪而逝的水光。
　　
　　仿如错觉。
　　
　　
　　
　　无心的言语无心的错失，一道一道细小的伤口，轻轻地割轻轻地割，直到鲜血淋漓。
　　
　　像是一粒种子轻轻落在肥沃的土壤里，痛的萌芽在这一刻肆意生长，缠绵又刻骨。
　　
　　
　　
　　他错了。
　　
　　他不该任性地期盼纲吉永远保持那种过於善良的天真，在清楚他们所在世界的黑暗的前提下。
　　
　　那个孩子分明还那麽信任他，他却给了他沈重的一击。
　　
　　他错了。
　　
　　
　　
　　对不起。
　　
　　他拉住纲吉的手腕对他大声说。
　　
　　对不起。
　　
　　
　　
　　人潮中涌起纷乱嘈杂的议论声，纲吉完美的面具有一瞬间的崩溃，他在那小小的缝隙里面看到了昔日那个孩子的剪影。
　　
　　於是很开心很开心地笑。
　　
　　挠著自己金色的头发他做出一脸的尴尬，换来其他人了然的眼神。原来跳马的Boss体质又闹出笑话了啊，却忽略了罗马尼奥等一众人蹲在角落处闷闷地抑制从喉咙里窜出的呵呵声。
　　
　　他满不在乎地拉起纲吉的手，笑容灿烂一如以往。
　　
　　“可爱的师弟，介意陪你的师兄到庭院里走一走吗？”
　　
　　纲吉以完美的礼仪回了他一句。
　　
　　“这是我的荣幸。”
　　
　　
　　
　　他们离开喧哗的会场朝寂静的维多利亚式花园走去，迪诺松了松紧绷的领带侧头看许久未见的亲爱师弟。
　　
　　青年已经完全褪去了昔日的稚气，言谈举止优雅无比。
　　
　　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寂寞，他无比怀念过去，那个孩子清清脆脆地叫著他的名字，笑容腼腆。
　　
　　如此遥远。
　　
　　
　　
　　可他忘了没有部下在身边的时候他是不能随便分心的，於是一个不小心左脚踩上右脚，狼狈不堪地从二十七级的台阶上滚下去，发出骨碌碌一连串巨大的响声。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抓抓头发暗道一声晦气，抬头却见纲吉站在高处俯视他。月光落在他栗色的长发上，银白光泽穿透发丝让其看来宛如半透明。青年清秀的容貌曝露在光芒之下，肌肤莹润仿佛上好的白玉。他金棕色的眼睛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他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微微的发热，却看见青年捧腹放声大笑，优雅风度都丢到天边。於是脸上是真真正正如同火烧。
　　
　　纲吉走下台阶递出手，他抓住借力想要站起来，却没料到自己拙劣的运动神经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忘提醒主人自己的存在，非但没有成功离开地面反倒将纲吉一起拉倒。
　　
　　头部狠狠地撞击地面发出好大的闷响，还好草皮分担了部分冲击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否则说不定罗马尼奥次日就要哭诉他们的Boss本来就不够聪明现在还被撞得更加笨拙。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怀中温暖的触感，纲吉扑倒在他怀里，视线稍微下移就能看见青年栗色柔软的发。他的师弟摸著似乎被撞痛的鼻子抬起头来，目光相对他发现他们之间相隔咫尺，连对方呼吸的热气都能感觉得到。
　　
　　夜色清凉如水，月光似练，他与他间隔不到一指的距离，只要轻微动作就能碰触对方柔软的嘴唇。
　　
　　天时地利人和，完美了简直。
　　
　　他抬手把青年的头往下轻轻一压，多麽美好。
　　
　　他看见纲吉眼里流露出惊讶，久违的红晕染上脸庞，他仿佛再度看见了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害羞的孩子。
　　
　　和那个时候一样。
　　
　　
　　
　　右手食指被划开小小的伤口，无比清晰的刺痛。少年捧著他的手指手忙脚乱，连声问著怎麽办怎麽办。
　　
　　他笑著回答没什麽大不了的，然後看著孩子安下心来的表情微微一动，俯下身在纲吉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看孩子脸红得像番茄於是开心地笑。
　　
　　
　　
　　原来一直都没有改变。
　　
　　哪怕那个孩子戴上了多麽完美的假面，他的内心，依然纯洁一如当初。
　　
　　多麽好。
　　
　　
　　
　　“阿纲，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麽事？”
　　
　　“无论你希望成为怎样的首领，无论你将来怎样改变，答应我，永远不要在我面前伪装，好吗？”
　　
　　“迪诺先生……”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是的，我们是同类。一样的曾经在过去反复申明自己不愿成为黑手党，一样的被里包恩教导，一样的为了守护身边的人踏进这个黑暗的世界。
　　
　　所以，永远不要欺骗我，好吗？
　　
　　
　　
　　如果这样的话，那麽心中那些小小的伤口，想必也不会再痛了吧。
　　
　　
　　
　　纲吉侧头看他，唇线一直弯一直弯，终於破开口便成从前那样明朗的笑容。
　　
　　“我答应你。”
　　
　　他许诺。
　　
　　我答应你。
　　
　

　
END